“将军。”
“王炸。”
“南蛮入侵。”
“胡了！”
“你们下个五子棋瞎叫唤什么啊！”
被吵醒的故郁懊恼，耳边乱七八糟的喊声闹得他睡不着觉。
陈扬桌上摊开一本方格本，勾勾叉叉的铅字塞了大半空白，前桌正转着头和他对弈。
“鼓舞士气嘛，故郁你来不来，我都连赢三局了。”
“我要睡觉。”故郁把头埋回臂弯里，露着一只眼看他们擦掉字迹，又开始下一把，“都高三了，你们怎么还这么爱玩？”
“就是高三太累了，所以才趁有空尽力玩啊。”陈扬瞟了他一眼，“以后各奔东西，可没多少机会一起闹腾咯。”
故郁没理他，闭上眼，凑合着继续睡，直到大课间结束，紧接着是自习课。
没有老师坐班，教室里依旧安静，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很轻，更多的是纸页翻动的哗哗声。
“班长~班长~”
他听到陈扬压着声音在耳边叫荷妤。
“嗯？怎么了？”荷妤转过头，疑惑地看着他。
“换个位置。”陈扬拿着轻薄的方格本示意，意图很明显。
“随便你吧。”
荷妤抱起作业，弯着腰悄悄出了位子，让给陈扬。
身边细微的动静惊扰了故郁，他转过头看了一眼，不以为然，埋着头继续睡。
荷妤翻开书写作业，随口问道，“早上的包子怎么样？我妈自己做的。”
“很好吃，令堂手艺不错。”
“那明天还想不想吃？”
故郁犹豫了，口腹之欲的快感和不愿折腰的原则冲突，咽了咽口水，又想起来那黏腻鲜香的味甘。
荷妤神情狡黠，注意着故郁心动又克制的模样，想到了他的顾虑，“放心啦，不是嗟来之食，我有条件的，我们做个交易。”
“什么条件？杀人越货的事儿我不干。”
“我又不是什么黑帮大小姐，买人手脚也不会找你这小身板。”荷妤和他一样不着调，“我晚上偶尔也会睡不着，到时候打你电话，你给我讲睡前故事。”
“你是刚上幼儿园吗？”故郁看着荷妤贪玩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。
“那你讲不讲？十分钟的事换几顿早饭，你考虑清楚哦~”荷妤挑了挑眉，眯着眼看故郁愈发心动，“有空我还可以给你补补课，这是附赠的。”
“洛茗说她会帮我补的。”
原本的活泼霎时变成气恼，好看的细眉蹙起，荷妤气冲冲地揶揄他，“又是洛茗。你这么喜欢她啊，以前都没看出来你们关系那么好。你不要的话找她去好了，课让她给你补。”
“但是包子我想吃。”
“想都别想，你个呆子，啃你的面包去吧。”
荷妤咬着牙，把视线放到面前的作业上，不再理会故郁，注意力也收进题目里。
故郁有些无奈，不知道女孩为什么忽然生气，闭了眼继续补觉。
沉默持续了几分钟，荷妤恨铁不成钢似的瞥了一眼故郁一眼，那头错杂的黑发正对着她，睡得还挺惬意。
“老师来了。”
荷妤凑过去轻声提醒，话语又快又促，好像真有其事。
故郁惊慌地抬头，提笔翻书，余光在教室里观察。
“刚刚在窗口看，已经走了。”
“你不会在骗我吧？”故郁狐疑地盯她。
“爱信不信，而且也快下课了，别睡了。”
荷妤收拾好书本，拍了拍刚结束棋局的陈扬，示意他换回来。
铃声在几分钟后响起，教室里椅子挪动的声音乱响。
故郁拿起水杯，从同桌椅子后的间隙挤出去，参入走廊里来去的人群。
听到了很多聊分班的声音，不少人在感慨两年多的友谊要隔着教室维续了，熟人会变生，虽然迟早都会毕业分开。
重点班像是优劣的分界线，原意或许只是给成绩好的学生更合适的读书氛围和教学进度，但他们不约而同的觉得那是好学生的象征。
这种认知并没有什么意义，比起分数高低的分化，学生们更在乎的还是眼下聊的上天的朋友会不会因此分离。
故郁是会对成绩关心的，洛茗和荷妤几乎已经迈进了重点班的门，他想着也要拼一把，为了更高的分，为了临央大学的录取通知书。
饮水机前围着的人不多，几个水龙头很快有了空余，故郁水杯移过去接上，滚烫的水流没对准瓶口，咬伤他的手指，水杯不小心倒了。
“没事吧？”女孩问他，话里有关心，顺便扶起他倒掉的杯子，“要不去凉水冲一下？我帮你看着杯子。”
“我没事，一会儿就好了。”
故郁吹了吹发红的手指，热烫消下去些，他抬眼看向拧好瓶盖的女孩，很漂亮，如同压弯枝头的一抹小雪。
“你也来…打水啊？”
“嗯，一来就看到你犯蠢。”
洛茗校服套在青色的连帽衫外，裹得严实，袖口很长，遮到了手指根，捧着小巧的玻璃杯，肌肤白里泛红。
“喏，你的也好了。”
洛茗关掉水阀，水龙头下的杯子装到最大刻度，盖子还在故郁手上。“你自己盖盖子吧，我走了。”
“嗯…谢谢。”故郁有些愣，小心地收好水杯。
水温隔着玻璃传到白皙娇嫩的手上，有点烫，洛茗手缩在袖口的布料里抓着杯壁，暖意从布料传到皮肤，再渗进血管里，传遍全身。
她忽然停了脚步，转过身面对故郁，情绪看不真切，“刚刚我路过你们班，看到荷妤坐你边上…”
“哦，那个啊，陈扬和他前桌下棋，换了一节课。”
“你没跟他们一起玩吗？”洛茗松了口气，把那些假装随然的刻意散掉。
“我补觉呢，昨晚不是失眠了嘛，现在好多了。”
“那你好好学习，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和我说。”
她的声音轻灵，混了秋冬空气的干燥而更有实感。
衣领漫过细雪般的颈子，唾液在喉管里涌动，洛茗犹豫着，还是问出了口，“你和荷妤…很好吗？”
故郁想了想，不太利落地答，“还好吧，普通朋友，班长她…人挺好的。”
“对你很好？”洛茗随意地问，听起来像开他玩笑。
“普通朋友嘛…就那样…不过她确实也帮了我很多。”
“比我还好？”
“什么啊。”故郁没想到洛茗会这么问，有点错愕，“这有什么好比的。”
“呵呵，我随口问问。”
洛茗回过头走了，在三班门口离开他的视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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